事到如今,苏文殃怕是怎么都没想到,太后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。
云间月坐在榻上,连镜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,让她坐得舒服些。
她抱着被子,垂下眼睑,脸上一片平静。可若是细看,就会发现她桃花眼里压着万千风云,搁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攥紧了,指甲都掐进了肉里。
她在忍,忍着不顾一切想要冲上去撕碎苏文殃的冲动。
又在心底一遍一遍告诉自己:“不要着急,云间月。冷静点,一步一步来……”
旁人或许不明白太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,可身为当事人的苏文殃却知道她在说什么。
云落凝更是吓得脸色惨白,跪在一侧,一句话都不敢说。
苏文殃深吸了好几口,半响才掐着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:“太后,臣妾……”
太后怒容未消,没等她将辩解的话说完,便骤然打断了她后面的话:“闭嘴,哀家一个字也不想听你解释!”
她气得不清,胸口剧烈起伏。
张嬷嬷连忙躬身,替她顺着胸口,小声劝慰道:“娘娘,您别气坏了身子,回头长公主又该担心了。”
提到长公主,太后最疼爱的女儿,她才勉强深吸了一口气,强行冷静下来。
太后闭了闭眼,等重新睁开眼时,怒火已经不见了。
她半阖着眼,像个岿然不动的佛陀:“罢了,哀家以为当年的事情会给你一个教训,如今看来,是哀家高看你了。”
苏文殃咬着牙没出声。
云落凝却从中查觉到了危险,爬过去替她母妃求情:“皇祖母……”
“闭嘴!”她才刚开口,就被苏文殃低声打断了。
云落凝不解地看向她母妃,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让自己求情。
太后巍然不动,仍是方才那副不喜不怒的模样。
她也当做没听见云落凝那声“皇祖母”,轻飘飘地下了最后的定论:“你既然管不好这后宫,那哀家便交给旁人来管……传哀家的话,即日起皇贵妃禁足凤仪宫,等皇上回来再做定夺。”
说到这里,太后顿了顿才继续说道:“至于凤印……清书,你等会儿亲自去一趟凤仪宫取了凤印替颜妃送去,让她暂理六宫。其他的,等皇帝回来再说。”
清书是张嬷嬷的名字。
听到这样的裁决,方才还想替自己辩解的苏文殃突然安静了下来。
她拦住着急要去求情的云落凝,以手掌着地,额头磕在手背上,行大礼:“臣妾领旨!”
太后终于舍得将目光撇向她,但也只是轻轻飘的一看,什么也没说。
她伸出手,张嬷嬷立刻将她搀扶起来,听她无悲无喜地说道:“回宫。”
自此,这场闹剧终于收场。
苏文殃由许嬷嬷搀扶起来,凉薄的目光在云间月身上一顿,随即温和的笑起来。
听见笑声,云间月转头看去,见她淡然地将云落凝拉起来,慈眉善目地说道:“月儿,你今日真是让本宫打开眼界……你好好休息,本宫下次再来看你!”
话落,径直拽着云落凝离去。
从云间月的角度看过去,能看见她挺直的背脊,和不服输的侧脸。
此刻的苏文殃,就像一直斗败的孔雀,即便输的一塌糊涂,她也能若无其事地维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态。
“公主,”连镜适时出声,将云间月唤回神,“碎玉怎么办?”
方才太后离开的时候是故意没将碎玉带走,打算交给云间月处理,而皇贵妃是不屑带走。
人都走光了,云间月也不用装虚弱了。